2015 年10月5日，中國科學家屠呦呦獲得諾貝爾醫學獎，原因是屠呦呦發現了青蒿素。同日，筆者在科學網上發文，題目為《屠呦呦的青蒿素，專利卻一錯再錯》，指出在青蒿素的發現及使用過程中，在專利中有哪些過失，導致雖然諾貝爾獎拿到了，卻很少能獲得經濟利益，不無惋惜。
此文發出後一個小時，被科學網置頂為精選文章，受到廣大網友的關注，不少網友在文章下留下評論，其中最受作者關注的一點是：科學家是為全人類服務的，科學發現本來就是要造福人類的，幹嘛自己限制發展搞專利？
那麼，科學家到底要不要申請專利？
在討論要不要申請專利之前，首先討論什麼是專利？網絡上曾經有一個對話特別受推崇：
今天有個朋友問我，專利有什麼用？
我是這樣回答的：「你走過大橋嗎？」
「走過。」
「橋上有欄杆嗎？」
「有。」
「你過橋的時候扶欄杆嗎？」
「不扶。」
「那麼，欄杆對你來說就沒用了？」
「那當然有用了，沒有欄杆護著，掉下去怎麼辦？」
「可是你並沒有扶欄杆啊？」
「…可是…可是沒有欄杆，我會害怕！」
「那麼，專利就是橋上的欄杆。」
把專利比作橋上的欄杆，我覺得是很貼切而且通俗易懂，對話中的“橋”是企業或個人，“害怕”是因為怕被抄襲或被限制。
但對於科學家來講，科學家是為全世界人類服務的，不應該怕抄襲，而且科學家是講奉獻的，越多人使用他的發明創造，為人類做出的貢獻越大，科學家的工作越有意義。
而且，科學家自己做科學研究是不怕被限制的，因為專利技術用於科學研究是不算侵權的，只有被商用，創造經濟利益才會被認定侵權，才有可能侵權。有人因此下結論，科學家為全人類服務，不需要申請專利，也不應該申請專利。
但是，大家似乎忽視了一點：科學家可以為全人類服務，科學沒有國界，但是專利有國界，科學家的身份有國界。
從專利的作用來講，有“矛”與“盾”之說，也就是有的專利可以當作“矛”，有的專利可以當作“盾”。當作“矛”的專利，是用於主動限制他人技術發展的，或者說是設立技術壁壘，阻礙其他人在此技術上繼續自由使用。當作“盾”的專利，則是用於避免被他們限制，用於抵抗他們攻擊的專利。當然，很多專利都同時具備“矛”和“盾”的作用。
如果說科學家不需要專利做“矛”，不需要限制他人利用他的創新，甚至希望更多人利用他的創新，是很好理解的。但是，這並不代表科學家不需要專利做“盾”，因為，專利有國界。科學家可以不限制他人，不代表他人不會利用專利技術限制科學家和科學家所代表的國人。
仍以屠先生的青蒿素為例，當年屠先生沒有申請專利，將青蒿素相關的基礎技術在文章中免費公開，這完全可以理解為科學家的為人類服務做法。但是，諾華將青蒿素後續的技術申請專利了，並且可以用後續專利向全球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企業收取許可費。屠先生沒有申請專利有歷史原因，不是屠先生的錯，這裡只是用她的事例來說明：有好的原創技術，但不申請專利，是有損失的。受損失的可能不是科學家本身，而是其他人，比如說我國與青蒿素相關的企業。
因為，專利的根本作用，在於此項創新技術的使用話語權！
如果，屠先生的技術申請了基礎專利，諾華在青蒿素後續技術研發時會有所忌憚，至少在諾華部分技術授權時，存在交叉授權的可能。所謂“交叉授權”，是屠先生允許諾華使用屠先生的某項技術，諾華允許屠先生使用他的某些技術，雙方在相關技術中都是免費的。而一旦沒有專利，所有被文獻公開的技術都算公有技術，任何人都可以免費使用，即便屠先生公開了無數創新技術，諾華是受這些創新技術啟發而做出的發明創造，法律仍會支持諾華利用專利收取屠先生的許可費，而由於屠先生沒有專利，被收授權費時連跟諾華談判的條件都不具備。
當然，這裡只是以屠先生的科學家身份，比擬了專利使用的一個過程，用於證明申請專利的必要性。有人把專利比擬為“鎖”，與之對應的權利比擬為“鑰匙”。如果不申請專利，則該技術沒上“鎖”，任何人都可以使用，如果申請專利了，則要申請人願意給“鑰匙”才能使用。
科學家對於自己的原創技術，顯然是需要這把“鎖”的，而且要把“鑰匙”握在科學家代表的國人手中，由他來決定給誰用或不給誰用，也用來與他人交換技術使用的權利，避免被他人限制。近兩年來，特斯拉、福特等企業放開某些專利權，供大家免費使用，也是同樣的道理。先申請專利，其他人不能再就相同的技術申請專利，他想用這項技術時可以使用，他人沒有機會限制。也就是將“鎖”掛上，“鑰匙”拿在手裡，自由選擇將“鑰匙”送出去或收回來。這就是專利的“話語權”作用。
科學家尚且如此，所有創新技術的發明人也同理。如果你不申請專利他人申請，其後果在於他人可以免費使用你的技術，你卻不能免費用他的技術。因此，專利是一種交流工具、合作的條件、技術交換的籌碼。
因此，科學家作為國家的重要人才，其原創技術更應該需要申請專利，把專利當工具，為國人爭取更多的“話語權”，做出更多更大的貢獻，增強科學家在國家的地位。
（本文轉載自 知乾知识产权信息咨询有限公司 总经理 華冰的部落格，原文在此）
（Cover photo credit：JD Hancock@flickr CC BY SA 2.0.）
